24號蔡大寶,請進!
  蔡大寶,你怎麼啦,第一次來的吧,對你沒印象耶!
這是第二次,不過,你說的沒錯,今年是第一次!
來,脫下褲子我看看,你都這麼大了應該自己會脫褲子吧!?
   
  最近,我發現他的右邊變的愈來愈大,去年才做過左邊的手術!
有嘸,你們看,難得一見吧,左邊掉了,右邊也掉了!
你的意思是說,左邊掉之後右邊也掉的機率不高嗎?
只有左邊的機率是1/4,只有右邊機率是1/5,左右兩邊都有的1/10!
沒關係,像上次一樣開開縫縫就好了,你們介意在七月動刀嗎?
我們是不介意,只是不曉得老人家在不在乎?
要的話就排在8/4,如果七月不動刀,就得等到九月份以後才排得到!
就安排在那一天好了,早點開可能對他比較好,可以縮短痛的時間!
那個掉了不會痛,只是最好不要騎腳踏車,撞到可是會瘀青!
   
  哇,你好乖哦,你幾歲啊? 我3歲!你叫什麼名字啊?我是哈姆!
什麼哈姆?我是哈姆啊!你的名字叫哈姆?
我們家養了兩隻老鼠,其中一隻叫哈姆,他喜歡叫自己哈姆!
哇,你們家養老鼠,好特別哦,下次帶給阿伯看好不好?
嗯,我們家還有一隻楓葉鼠,它叫太郎!那兩隻都帶好不好?嗯!
   
  走出診間,等候小姐的傳喚,交待繁瑣更惹人心生無奈的各項檢查事項,
有四項檢查要做,這兩項胸部X光和抽血分別先在兒童醫院的二樓和地下一樓做,
做完再到本院做另外兩項,術前事項解說和麻醉評估,才不用兩頭跑來跑去,
她的話語充滿了匠氣,好似只要告訴她病症,就可以不假思索砌磚成牆,
該看的,該量的,該照的,倒背如流,如信手拈來,喫家常便飯!
孰不知她砌的磚造的牆,不是自己的磚,不是自己的牆,
既不是自己的磚,何須探究一磚一瓦的來龍去脈,
既不是自己的牆,何須理會磚瓦砌成的牆,是正,是反,是歪,是斜? 
   
  豈止她,之後在各個檢查站的幾位醫護人員皆同如此,
表面立的意是”弟弟要乖哦,剛剛那個姐姐抽血很勇敢都沒哭耶!”,
”不行,弟弟要乖乖躺好哦,給阿姨拍拍照一下子就好囉!”,
但骨子裡呈現的現實卻是............
   
  ”因為你哭了,因為你沒躺好給阿姨好好拍照,所以你既不勇敢也不乖!”
在一間人生地不熟隨處嗅出淡淡針筒藥味混合濃烈現煮咖啡味的偌大醫院裡,
要孩子躺在一塊冰冷堅實硬朗的床上,四周貼滿刻意安撫孩子畏縮害怕的海報,
要孩子坐在椅子上,一人抵住他的小臂膀,另一人鎮住他的小手婉,
不是想像,不是模擬,就活脫脫在眼前上演,即便是一個有170公分高的壯漢,
見著血液從身體的血管,流竄至針孔洞口,洩入針筒裡,
只是一個尿完膀胱裡所有的尿所需的時間,就嚇得他動也不敢動那麼一下,
深怕就這麼一動,身體裡的血液就會從這個針孔洞流洩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顯然他的心是恐慌的,毫無安全感的,深怕此地就是他人生的終點,
何況是一名只有3歲,生活中只有吃喝玩樂的孩子,期望會勇敢到什麼程度?!
   
  在我們轉身就要離開前,護士小姐還不忘和大寶噓寒問暖,
寒暄她假裝有興趣的哈姆,記得下次要帶老鼠來哦,
這句話從一個戴上愛孩子面具的人說出口,就是覺得渾身不對勁!
   
   
  這種假裝的互動,不禁憶起林小杯的一首名為秘密遊戲的詩,
收錄在全都睡了一百年一書中,詩的全文如下:
   
  椅子下面有一地芝麻,我彎腰去撿,芝麻動了起來,哦,螞蟻假裝是芝麻!
小樹上有一朵黃花,我伸手去摘,黃花飛了起來,哦,蝴蝶假裝是黃花!
小鳥假裝飛機,蝸牛假裝小汽車,冬粉假裝是雨,路燈假裝是月亮!
鏡子裡面有一個人假裝是我,我假裝,嗯~,我假裝不知道大家都是在假裝!
於是,秘密時間,秘密基地,我參加了一個秘密遊戲!
   
   
  每到一個檢查站,名為檢查,實為簽字賣身,都是我簽的字,
但賣的不是自個兒的身,是大寶的身,這使我如坐針氈,坐立難安,
稍有閃失就動輒得咎,自個兒的身還承受的起,要是大寶的身損傷毀壞,
即使一百個自個兒的身也負擔不起賠不起他人絲毫的失誤!
   
   
  在檢查站中,護理人員一直反覆做的一件事總讓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我不是在第一站第二站甚至在第三站,好說歹說也說了三遍大寶的名字,
大寶的出生日期,大寶的病症,左點右點也點了三遍確認手術醫師是李建興,
疾病名稱是右側腹股溝疝氣,建議手術名稱是疝氣修補術,和手術日期是8/4,
為何到了最後一站的第四站還是得從頭到尾好說歹說左點右點呢?
不是只要在第一站和護理人員確認資料無誤之後,馬上輸入電腦建檔,
資料就可以在醫院的各個診間和檢查站通行無阻,何須如此勞師動眾大費周章?
是電腦老舊或不足不敷使用?是護理人員訓練無素?還是出自於假裝的關心?
   
  就這麼一路的勾選簽字勾選簽字,直到最後一站仍舊是勾選簽字,
唯一不同的是勾選的項目減少了,不是勾選的單子換了,還是同款單子,
不是有的項目要勾選,有的項目不用勾選,仍然全部都要勾選,
而是因為那個檢查站的小姐事先幫我勾好幾個項目了,
就在我隨手打算拿起擱在桌上的藍色原子筆,勾選她留給我的項目時,
檢查站的小姐倏然遞上黑色原子筆,用這支筆簽好了,她可是臉不紅氣不喘,
我倒是膽又戰心又驚,小心翼翼的審視她替我執筆勾選的項目,
雖然同款單子簽過好幾回,但是人會失手馬會失蹄,不可不慎!
   
   
  正要下筆簽字時,我昂起頭問替我執筆的小姐,若我在單子上勾選部分清楚,
而非完全清楚,會怎麼樣?這種問法直覺好熟悉,這不就是大寶常用的問句結尾!
就在她和我僅有的一分鐘的四目交接中,我看見一個人臉部的細微變化,
竟是如此清晰又虛有其表,她,左臉頰向上提起微顫,黑眼球閃過看我的眼神,
慢條斯理的說出教戰守則的第一條,當然沒關係啊,那是每個人的主觀認定,
不過,我們會詢問你勾選部分清楚的原因,如果有什麼步驟或流程沒交待清楚,
我們也會不厭其煩再次詳加說明,直到你完全清楚明白為止!
   
  簽完了,到走廊上等待冗贅漫長麻醉interview的空檔,爸爸的一番話,
解開了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疑問,給簽的人反覆向簽的人問相同的問題,
為的就是那一張白紙黑字,別小看這張白紙黑字,它佔有相當的一席之地,
它是可以免掉醫事糾葛和紛擾的證據,你我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但仍得乖乖就範,
就範就為在腹部挨那一刀,就範就為那一刀帶來的傷疤,
就範就為那一刀帶來的結痂,就範就為那一刀帶來的安然無恙,
然而,肚裡的火氣與不耐卻戰勝了勉為其難乖乖就範的心!
   
  我敲了敲最後一個檢查站的門,約莫過了五六秒的等待時間,
出來一位有點年紀的護理人員,她領著一口關懷的口吻,上前關切詢問,
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沒等她說完教戰守則裡的第二條,
我一口氣把在前三站累積的不滿和怨氣,在她還沒說完的話裡加油添醋,
很抱歉,等過半小時了,我們不等了,孩子累了挨在爸爸身子想睡覺,
在前三站該說的也都說了,小姐們也同我耳提面命,手術的麻醉評估,
麻醉方式,麻醉步驟,麻醉風險,也花了180元購買一個麻醉過濾器,
既然都已經簽字答應動手術了,為何還要在這最後一站又從頭再來一遍呢?
   
   
  她給我的理由是,媽媽,現在說的是開刀,不是什麼醫生看診看過就算了,
這可是人命關天,還是得由麻醉醫師親自看過,經過術前確實的衡量評估,
才能確定手術執行前和執行後該注意的事項,若孩子還是吵著想回家,
看媽媽要不要改天約個時間再過來一趟,這是一定要作的,好不好?
這個理由是教戰守則的第三條寫的,不過,我領受從她口中說出來的這個理由,
因為她是在這間醫院裡唯一不是和我秘密遊戲的護理人員!
   
  這是我家的老子對他的小子說的好幾段話:
   
  小子,去年,才長到兩歲三個月大的你,成就了一件好大好大的事,
那是我這輩子可能不會也不會想要成就的大事,但你卻老早就做到了,
緊握你的右手,牽你入室,為你寛衣解帶,拾起桶裡的皂塊,沾點水,
滑溜細泡抹上你身,你縮頭縮尾,全身滑不溜丟,皂塊一根箭似的射向地面,
在我俯身拾起凹痕加身的皂塊,撇見你所成就的大事留下來的痕跡,
許多記憶也涓涓滴滴從深埋在我心裡的最深處傾巢而出............
   
  我陪你走過大門,越過巷口的馬路,來到對街的商店,我說,
去買輛車陪你吧,興奮到不能自己的你,活像一隻野地裡的黑尾傑克兔,
蹦蹦跳跳,躍過商店前的阻路墩,越過商店的門檻,跳進商店裡,
看見你漸行漸遠的身影,我心有不捨,即將面對三十分鐘後要成就的大事,
你一無所知,你一如往常的欣賞把玩架上的玩具汽車,不同以往的是,
你慎重其事精挑細選出要陪你成就大事的車子,那是一輛電力維修車!
   
  試圖掩飾心中的不安與擔憂,我故作輕鬆若無其事的問你,為什麼挑這輛車,
你一逕的優游不迫,回答因為我喜歡啊!我踟躕不前了,
你的天真爛漫使我不禁愁腸百轉,更使我憤懣難當,你才兩歲三個月大,
我卻得說服自己放手讓你背棄家人,奮不顧身去成就你的大事,
小子,我要你知道,這是需要多大的勇氣,這是需要多少的淚水!
   
  我們攜手走近醫院,大門逕顧自個兒開開合合,門開時,
一陣風由上俯衝而下,這陣風從我的鼻腔衝進身體,到心臟繞了一整圈,
在心坎處停留下來,我顫巍巍的轉身,望著門前偌大的天,祈禱一切都會沒事!
這陣風也衝掉了你玩車的興緻,你緊抓著手不放,昂首側身見我,
你乞求擁抱的眼神,使我義無反顧想抱緊你,衝出天與地的一線之隔,
抱著你走向大門,抱著你走向停車場,抱著你坐上車子,抱著你一路坐回家!
   
  我想做,但,我做不到,因為我已經答應讓你成就那件好大好大的事,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是我經常對你三令五申,要你謹記在心的事!
我得放心,更得放手,走,我們一同手牽手,走上三樓手術準備室,
向窗口前的護士阿姨打聲招呼,一同站在準備室的門前守候,
那是一扇通往你所要成就的大事的門,等門一開,前段的路我陪你走!
   
  接過護士阿姨遞來的手術衣,進入更衣小門,灰暗的室內和陌生斗大的手術衣,
不禁使你嚎啕大哭,你不願寛衣解帶,你我在暗無天日的更衣室內推擠衝撞,
雙腿使力夾住你赤裸的身軀,是你的泣不成聲,還是這裡的冷氣,你全身發抖,
我為你換上那件如斗篷般大的手術衣,你袒胸露乳,我問護士阿姨,
有沒有再小件一點,這是最小的,簡潔有力的五個字,更讓我堅信,
你要成就的事,是許多人這輩子不會也不想做的事,你比別人早一步去做了!
   
  前段的路就要走完了,護士阿姨要我抱你坐上病床,你哭鬧依舊,
雙手使勁抓住我的臂膀,你歇斯底里,幾近瘋狂喊叫求饒,
護士阿姨招來另外兩位護士阿姨,一人壓住你細如枝條的雙腿,
一人壓住你留有淤青痕跡的右手肘,那是抽血不當留下來的,
另一人壓住你的左手腕,綁上橡皮管,抓起針筒,準備讓你安然入睡!
   
  壓腿的護士小姐轉頭看我,示意要我離開,我轉過身頭也不回的直奔大門而去,
直奔的途中,聽見了護士阿姨們的決定,因為你的反抗使她們喘不過氣來,
因為你的孔武有力使她們筋疲力竭,她們為你套上呼吸器,到我走近大門時,
就沒聽見你的喊叫,沒聽見你的求饒,卻開始聽見的是我的喊叫,我的求饒,
你獨自隻身前往你成就的大事,空留我一人,獨坐角落,為你擔心受怕,
為你哽咽啜泣......,為你擦拭身上的洗澡水,套上短袖T恤,吹乾頭髮,
你露齒微笑說,爸爸,你的汗怎麼掉到眼睛裡面了,我破涕為笑,
殊不知那是我要再次放手讓你獨自走完後段的路所掉的擔心受怕的淚啊!
   
  這是我家的老子和我說的幾段話:
   
   
  要不要改名字呢?你哀噓長嘆,目光隨著大寶玩軌道車的身子,左顧右盼,
改名字的事,我腦袋裡倒是沒個著落,應你一句你決定,隨後補上給個理由吧,
夏天是多事之秋,眼光渙散的你正在抓取點滴的片段記憶!
   
  回想起三年前的八月..................

(08/18/2005 額頭貼著退熱貼的大寶,因受風寒感冒發燒,持續了好幾天!)
   
   
  回想起兩年前的六月..................

(06/03/2006 就在爸爸生日的前夕,大寶感染腸病毒,連續發燒好些天!)
   
   
  回想起去年的六月..................

(06/25/2007 大寶在動完左疝氣手術後的第十九天,仍不忘搞笑一下!)
   
   
  回想起今年的六月..................

(06/04/2008 爸爸生日當天,發現大寶的臉上紅斑點點,原來是塵蟎惹的禍!)
   
  來到現在的八月.................. 

(07/20/2008 爸爸發現了大寶的右疝氣,照片中的大寶看似憂心忡忡!)
   
  記得大寶出生那一年,我授課的班級中,有一名自稱懂點姓名學皮毛的學生,
看過大寶的名字之後,給的意見嗎?大概是不算壞但還可以接受之類的結論,
畢竟一個識大體的學生,總不會給才剛喜獲麟兒的你什麼澆人冷水的建言吧?!
澆人冷水的提議當時沒給,倒是給了現在的深思熟慮,你固若金湯舒徐有致,
陷入沈思狀態,你口中唸唸有詞,她說這個名字不好不壞,其它或許會更好!
   
  大寶從小就體弱多病,又是過敏體質,改個名兒看看能不能改個體兒,
要是體質沒改成,情況又弄得更糟呢,改名可能帶來未知的恐懼全寫在我臉上,
至少可以改個心境,無微不至的照顧做了,改名換運也做了,其它的聽天由命!
   
   
  你當下決定,撥通電話回家,徵詢米糕婆婆改名換運的可能和必要,
有氣功底子的米糕婆婆,與寧可信其有根深柢固觀念的加持,
有意商請以買賣天珠密納佛珠為業,輔以算命改名改運的蔡老師,
就大寶的出生年月日,時辰,和原本姓名,捻香念佛向觀世音菩薩請示!
   
  或許是米糕婆婆愛孫心切,不忍愛孫的肚皮惹一刀,很快地在隔天傍晚,
就接到蔡老師的來電,他委婉道出大寶名字的好與不好,大寶生肖雞,
屬五行的金,雞要有口才會啼,所以大寶的兩個名字其中之一一定要有口,
大寶原本名字的第二個字取的好,有口,有財,有力,正對他屬雞的味,
他名字的第一個字,單看此字非同小可,不過意涵太廣大,
屬性柔弱天生不是硬底子的大寶,著實承受不起,易招來大小病痛纏身!
   
  蔡老師要我找來筆和紙,記下觀世音菩薩選的五個名字,分別是,
程啟,道知,彥喆,修得,祈冕,皆有口,且第一個字皆為下音,
目的是要帶動第二個字的上音,讓大寶身體的氣由下而上順勢排出!
若要改就要快,要我們商量討論,決定好名字,再回撥電話給他,
若不滿意這五個名字,直說無妨,再勞煩觀世音菩薩請示直到滿意為止!
   
  掛上電話,我為你解釋來龍去脈,你蹲扶桌前,看著五個陌生的名字,
你試圖培養感情,一個一個逐字慢條斯理唸過好幾回,不時閃到舌頭,
唸的七零八落,讓一旁玩甲蟲森林的大寶笑到合不攏嘴,甚至抱頭痛笑的地步!
我兩個兩個配成對,如程啟和道知配成對,唸給大寶聽,在這兩個名字中,
挑一個他中意的,他挑上道知,把道知再配上彥喆,這次他挑上彥喆,
彥喆和修得配對,還是彥喆,彥喆和祈冕,就決定是彥喆了,他就是喜歡!
   
  不確定感和不真實感充赤你我內心深處,就是這個名字了嗎?
跟了他幾近三年六個月的名字,它是那麼真實,是那麼確定,是那麼無可取代,
大寶的名字,這個我們說了三年六個月的名字,這個我們聽了三年六個月的名字,
這個我們記了三年六個月的名字,這個我們愛了不只三年六個月的名字,
只是蔡老師的一通電話,它就得隨之消失殆盡,抹去我們之間感情的記憶,
只是米糕婆婆的牽扯干預,它成了任大寶在肚皮挨一刀的兇手!
   
  進浴室洗澡前,你喊大寶準備洗澡了,你忘了改口叫彥喆;
睡前要刷牙時,你喊大寶別拖拖拉拉了,你又忘了改口叫彥喆;
隔天一早喝奶時,你喊大寶趕緊趁熱喝掉,你還是忘了改口叫彥喆;
牽腳踏車出門時,你喊大寶穿好涼鞋在原地等,你依舊忘了改口叫彥喆!
   
  大寶搶走小寶玩的玩具,我要大寶用嘴巴問再用手拿,啊,是彥喆;
大寶在公園裡如脫僵野馬,我要大寶別逕自顧兒往前跑,唉,是彥喆;
大寶在餐館裡討著要抱抱,我要大寶先找位置就定位,喲,是彥喆;
大寶對鶯歌街頭擺放的食器上下其手,我要大寶站住不動,哦,是彥喆!
   
  它,彥喆,期待大寶改頭換面,盼望大寶意氣風發,但,你我無法懇切待之,
因為彥喆是個不速之客,和它只有幾面之緣,便驅策我們全心全意用最短的時間,
允許它剔除大寶的名字,允許它填補前頭那些空白的三年六個月的日子!
它如此引領企盼,它如此竭盡所能,想以魚躍龍門之姿,躍入你我的腦袋裡,
找尋所有大寶與我們同甘共苦的記憶,撥開所有大寶與我們相擁相依的畫面,
它企圖抓住溫存我懷裡的大寶,使出渾身解數一股勁兒往外頭拋,
將之拋諸千里遠,遠到不能再遠了,遠的再也看不清的灰暗角落,
再埋頭擠進我的懷裡,我享受不到一絲的安逸,我得不到一毫的滿足,
有的只是因驚嚇錯愕而顫巍巍的身子,和推開那位不速之客尋找大寶的衝動!
   
   
  就這麼擱著吧,你一語帶過,我漂浮不定的心就此根深蒂固,
與其勉為其難接受從天而降的不速之客,不如開闊心胸待之以禮,以主客相稱,
彼此禮尚往來,好聚好散,雖談不上知心摯友,但總是相識之交,
淺酌幾杯,互訴彼此千里馬常伯樂不常用的心酸,酒酣耳熱之際,即是道別之時,
珍重再見,偶後有機可趁,謹記在心,切莫再次隨風而逝,徒增懊悔嘆息!
   
  昨天,八月四日這個日子,正點點滴滴滲入你我的心頭,
將成涓涓滴滴的過往記憶,供我們回憶,供我們疼惜,供我們珍惜......
   
  凌晨三點多鐘,大寶禁不住整夜冷空氣的吹拂,鼻塞難耐,
鼻子用力抽噎了幾下,就這麼幾聲抽抽噎噎驚動了全家大小,
小寶因此翻來覆去,哭哭啼啼要我抱抱,大寶因此喉嚨乾燥,摸黑找水喝,
你苦口婆心,要大寶忍耐個把小時,之後想喝多少水就喝多少,
尋遍不著自個兒的水壼,大寶哭喪著臉,喉嚨好乾真的好想喝水,
敵不過瞌睡蟲處心積慮的縈繞糾纏,你刻意壓低喉音發出想制止大寶的咆哮,
在一陣抽噎,哭啼,討水喝,要抱抱的反覆聲中,大小寶含淚再度睡去,
空留你我四目相對,你欠起身,說頭痛要去客廳找藥吃,等藥效發揮作用,
終於可以安然入睡時,時間已經來到了凌晨五點,是起身蓄勢待發的時候了!
   
  5:40,驅車前往檳榔婆婆家,坐上車,一陣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受隨之襲來,
途中大小寶半夢半醒的聽著故事,聽到逗趣好笑的地方,大寶會開心的笑個幾下,
還會一再請求你按往前鍵重覆播放讓他發笑的地方,小寶則是兩眼無神,
直視前方,時而轉頭凝望窗外,撇見迅速閃過的幾個人影,它們以山樹為景,
騎著單車,橫行在空無一人的中彰快速道路上,有人這麼早起床騎腳踏車啊,
你打開話匣子,想掩飾內心的焦慮,卻更觸動心中的愁緒與恐懼!
   
   
  6:20,抵達檳榔婆婆的家,安頓好小寶,交待要吃要喝要穿要睡的,
又是一次驅車,目的地是彰化基督教醫院第二診療大樓的三樓手術準備室,
一路上,CD播放的故事在空有三人的小車中持續不斷的迴盪,
你我正屏著氣凝起神,用第三個大寶不擅聽說的台語,片片斷斷的,
七嘴八舌的,預演起手術準備室裡可能的失控場面和處理手段!
   
  7:10,即將抵達第二診療大樓,你慢條斯理左轉開過三個路口的大交叉黃線,
前進停車場入口,抽取停車卷,下潛至地下二樓,車子叩聲隆隆,
左拐個彎,放眼望去,停車場裡難得的空空蕩蕩,我心竟是滿溢的憂,
憂若能輕而易舉宣洩而出,滲入四下無人的停車場裡,反正在這偌大的地方,
不差我這一丁點兒與之比天差地別的憂,給個小小窄窄空間容納就足夠了,
或許可以讓我的憂暫時稍縱即逝,喘口氣,提起勇氣伸腳踏進醫院的第一步!
   
  離報到時間還有閒餘的20分鐘,照例前往附近的便利商店,你聳肩舒展筋骨,
大寶踮起腳跟,打量架上的混凝土攪拌車,你開口支支吾吾向他解釋,
因為小雞雞鼓鼓脹脹,必須給醫生在靠近小雞雞的地方劃一刀檢查看看,
可能會有點酸,有點痛,你可以忍耐嗎?我好怕那長長的針,大寶餘悸猶存,
我可以請求你忍耐嗎,如果我答應你可以買你想要的任何一輛車?!

   
  7:40,大寶更衣換上最小號的手術衣,情況雖是沒有預演的糟,
不過心情卻比預演的慌,7:50,你陪伴大寶順利進入手術準備室,
你說,等待麻醉的過程中,護士小姐們很是盡責的讓大寶不吵不鬧,
他們利用防護手套吹氣做成大寶口中嘖嘖稱奇的雞冠汽球,
唬的他一楞楞的,簡直把要在肚皮劃一刀的事忘的一乾二淨了!
8:20,手術結束,8:55,你進入恢復室,9:20 ,護士小姐要我批價拿藥,
說是大寶在出手術室前打過一針止痛劑,但因麻醉漸次退去愈發感受傷口疼痛,
稍早之前又補了一針,他還是喊疼,若再補一針,對他來說太多了,
醫生交待改以口服緩解疼痛,順便要我買一樣大寶愛吃的東西墊墊肚子!
   
  9:40,你和大寶走出恢復室,我們一同等待電梯返家!
   
  10:40,回到檳榔婆婆家,大寶趴靠你的肩頭,你的肩頭看似更重,
其實更輕了,卸除肩上無形的大石,放下心中縈繞纏身的焦慮,
代之而起的是,體會大寶甦醒的安心,感受大寶疼痛撒嬌的溫心!
   
   
  11:00,你和大寶相擁汗如雨下,你要他先躺在沙發上,等風扇吹涼了再抱抱,
起先他不依從,你說之以理,若衣服全濕透就得更換,到時傷口會更痛,
他只好委曲求全,或喊叫或啼哭,總算讓你逮到去房間補眠充電的機會!
   
  11:30,口服止痛藥發揮作用,大寶要求起身,和小寶玩起你吊魚我吃魚的遊戲,
身手矯健的小寶吊起魚來有模有樣,連續抓了五六條魚,要給大寶補補身子,
大寶安分守己的把小寶的愛心魚一條條往嘴裡塞,不時發出意猶未盡的讚嘆聲!
   
  13:00,填飽餓了16個小時的肚皮後,有精神有體力的大寶拱起背,
邁出今天的第一步,拾起小寶棄置軟墊上不玩的鼓棒和小球,想打一場高爾夫!

   
  14:00,你望著他的背影,我凝視他的神情,看見他蠕動的身軀,
盯住他愉悅的笑容,你我想起手術前的他,一如往常的嬉皮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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