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和孩子,
之間的情緒,宛如水池中的噴泉,
噴泉水從底朝上,一飛衝天,
到至高點,如天女散花,炸開了,
水花四散開來,落入水池中,
回到它最源頭的地方。
  
  
-《台中港區藝術中心》 愛家出品-
 
「哥哥,再溜三次,我們就要回家了。」 
「為什麼,天空還是亮亮的啊。」
「現在正值季節交替,早晚溫差大,天色很快就黑了。」
「可是,我還想再溜耶!」
「可是,我們得回家了,已經開始起風了。」
「我想再溜......嗯......五次。」
「三次,只能再溜三次,你選擇,一三次,二現在就回家。」
「我選一,再溜三次,那......我可以溜了嗎?」
「嗯,去吧,記住再溜三次就回家,不許賴皮。」
   
  「好,三次了,走吧。」
「不要,我還想再溜一次就好了。」
「哥哥,回來,約定好的事要做到,快點回來。」
「再溜一次就好了。」
「我要開始數了,數到三,今天就不能玩恐龍了。」
「哼,討厭,我討厭媽媽,都不讓我玩溜滑梯。」
「我不讓你玩是有原因的。」
「哼,討厭。」
「你看,流得滿身大汗,不趕緊擦乾會著涼的。」
「擦乾就可以溜了嗎?」
「下次再溜吧,天黑了,媽媽還要回家煮飯呢。」
   
   
大寶喜歡模仿泰山從高處飛天而下。

-《台中港區藝術中心》 愛家出品-
   
  我左手拉著大寶,右手抱住小寶,一路步履蹣跚地拖回家。
其間,大寶時而蹲伏在路邊的紅磚道上,說是想觀察螞蟻;
時而對種在住家外面的辣椒盆栽動手動腳,說是想摸摸辣不辣,
時而跪坐在服飾店門口有幾片荷葉漂浮的水甕旁,
說是等一等,想看看青蛙跳上荷葉的樣子;
時而站在騎樓的階梯上用力往下跳,說是想玩立定跳遠的遊戲;
時而逗弄趴在我肩上撒嬌的小寶,說是想和妹妹一起同樂。
   
  眼看十二米寬的道路兩旁,路燈點亮了,我,心焦了,性急了,
快言快語的催促著沈浸在平凡處找出不平凡的大寶:
「走快點好不好,再這麼拖拉下去,晚飯都成宵夜了。」
「媽媽,不要這麼兇嘛!」「不兇你走得快嗎?」
我怒目圓睜,一面盯著他的步伐,一面忍不住手癢推他一把,
「推人是不禮貌的行為耶,媽媽。」「哦!」我不耐的說。
   
  「噹噹噹噹。」是門發出的清脆響聲,18:10,我們到家了。
「哥哥,脫下鞋子,洗過手之後,先去遊戲房等我。」
話說完的當頭,我隨即吆喝小寶快步走到廚房站上矮凳洗手,
邊洗邊叮嚀她,擦乾雙手後,先和媽媽到房間換上乾淨的衣物,
再去喝水,或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抱下小寶,走出廚房,
發現大寶竟然還坐在鞋櫃旁邊的地板上,拍打皺皺消了氣的氣球
   
 
大寶總有用不完的精力,探不完的索。
-《台中港區藝術中心》 愛家出品-
   
  「我不是叫你脫下鞋子,洗手,然後去遊戲房等我換衣服嗎?」
「媽媽,這顆氣球怎麼消氣了?」大寶若無其事的想解開心中的疑問,
「先不管那顆氣球,快點做我要求你要做的事。」
「可是,我不喜歡氣球消氣的樣子。」出乎意料,
我的急,卻引來大寶因得不到滿意答覆的連鎖反應,
「快點,別再拖泥帶水了,大家的肚皮都已經在打鼓了。」
   
  「怎麼會這樣,氣球怎麼會消氣呢?」他根本沒把我的話聽進去。
「它沒氣,當然就消氣了。」一句發人省思的話倒是讓我一肚子氣,
「我不想它沒氣,媽媽,請你再幫它充氣,好嗎?」他哀哀求求,
為了消弭這場上演將近個把鐘頭的角力戲碼,我只好虛應故事的說:
「好,不過,得等你洗好手,換好衣服,吃過晚餐,再充。」
他不依,他不從,他不服,他挺直他那正好一百公分的身驅,
躁進不安使他蒙了眼,迫不及待使他蔽了心,
前前後後忽左忽右持續不斷地上下跳動,他,不按牌理出牌的跳,
更是失去規律毫無節奏的動,最後,場面終於失控了。
   
 
原本應該是文靜秀氣的小寶,
來自大寶四方八面的薰陶與耳濡目染,
她,有比大寶少不了多少的精力,
她,探了比少不了大寶多少的索。
-《台中港區藝術中心》 愛家出品-
   
  我奔向前,蹲下,一把抓住他的雙臂,猛力將其壓制在大腿兩側,
用幾近嘶吼的聲音開口吶喊,那是一種宛如有東西在喉嚨裡滾動時,
想盡辦法使盡全力試圖咳出的聲音,我怒吼出震天巨響:
「我鄭重警告你,不要再哭鬧了,請你有事好好說。」
原本自個兒玩軌道車玩得起勁的小寶,聽聞我的怒吼聲,
嚇得雙手環抱我的頸項,「我好怕哦!」她顫悠悠的說。
   
  心繫晚飯進度和時間無情的飛逝,我受困於這件胡鬧事中,
它使一切在這個當下應該完成的事停滯不前,
它使原本應該是歡天喜地等待外子下班返家,
全家齊聚桌前享受週末晚餐的輕鬆時光,蒙上陰影,
一層大寶孺子不可教也的陰影,一層我不分青紅皂白的陰影。
   
  在連拖帶拉,聲嘶力竭的威嚇之下,一件受制於他的事總算完成了,
我,鬆了口氣,蒙蔽於心的騰騰殺氣銳減不少,於是轉身,
走過走廊,進入廚房,回頭看顧冒出滾燙熱氣的鍋子,
但是,他,走過走廊,心有不甘,他,進入客廳,聲淚俱下,
他,拿起那顆皺皺的氣球,這場戰事的導火線,抽搐哭噎的走向我,
「媽...媽...,請......你幫...我充......氣,好......嗎?」
   
 
 
大寶抱小寶,總是扭扭捏捏,
要小寶給大寶抱,總是推三阻四。
-《台中港區藝術中心》 愛家出品-
   
  在我心中炸開的怒氣,看見他哭泣的臉,早已四分五裂了,
怒火中燒的埋怨情緒隨著流動的空氣飛散各處,也消失殆盡了,
我漸漸找回平靜的心,一步步小心翼翼拾起疼惜的情。
「好。」關小爐火,接過氣球,我跪坐在廚房門口,
挺身與大寶四目相接,「媽媽抱抱,好不好?」「好......。」
我知道,他不哭了
   
  「噹噹噹噹。」是門再次打開的聲音,19:10,外子到家了。
「耶,是爸爸回來了。」小寶興高采烈的奔向大門挾道歡迎,
大寶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水族箱出神,手握另一顆充飽氣的氣球。
才踏進門,便嗅出些許不尋常的他,一面卸下電腦手提包,
一面從書房伸出頭來探個究竟,「孩子今天表現不好。」
他操著孩子不擅長的台語擔憂的問,「嗯。」我應答的沒氣沒力,
「媽媽辛苦了,等一下換我接手,你去休息,做你想做的事。」
   
  「飯還沒煮好。」「太好了,那我們今天就外食吧!」
「好吧,反正我也沒心思,只怕煮出來的飯菜,苦得食不下嚥。」
 「外出吃飯,順道散散心,轉換地點,心情會平復的快一點。」
「嗯。」其實,我早就不氣不火了,只是心頭依舊回盪在那一刻,
那一個我失去耐性的時刻,那一個大寶展現呵護之心的時刻,
怒火之氣敵不過悔意與不捨,我對大寶萬般歉疚與心疼。
   
  於是,外子在為孩子穿上鞋子,待我備好外出用品後,
他,打開門,右手牽起大寶的手,左手牽起小寶的手,
舉起抓著大寶的手揮開門簾,與孩子數一二三跨過門檻,
我,轉過身帶上門,舉家便浩浩蕩蕩地出門用餐去了。
從外子返家就一直悶聲不響的大寶,在等待電梯時,
開了悶了五分鐘的口,只隔一扇門,情緒起伏竟是天差地別,
或許是釋懷,或許是想通,又或許是根本沒放在心上,
他一派輕鬆的說:「爸爸,我想帶多莉和布魯斯一起去吃飯。」
「好啊。」外子再次打開門,進門拿取多莉的當下,我知道,
大寶已經將三十分鐘前發生的不愉快拋諸腦後。他,不氣了。
   
   
無論如何,愛的心指引你我向前的路。
-《台中港區藝術中心》 愛家出品-
   
  電梯裡一排的數字中,顯示B1的燈熄了,門倏忽地開了,
大手牽小手,我們越過車輛進出停車場的緩衝車道,
跨過門檻,走下階梯,來到B2,機械停車區,外子逕自走向前,
按下車位上升的開關,落在外子身後健步如飛的大寶,按照慣例,
停駐在樓梯口,為的是等待後頭的小寶走下階梯的那一剎那,
兩人奮力向前跑,衝向等待車位上升的外子跟前,最後停下,
大小寶相視而笑,我知道,他心裡的傷,癒合了。
   
  「媽媽,你拿著多莉好不好?」「嗯,好啊。」
「嗨,多莉,你好,我是鯊魚布魯斯。」大寶發出低沈吼聲,
「嗨,你好,布魯斯。」「呵呵呵呵,我要吃掉你。」
「啊,救命啊,布魯斯,你大人有大量,請不要吃我。」
「哈哈,我今晚想吃魚。」「魚是朋友,不是食物。」
我假裝哀苦求饒,大概是求饒聲刺激了大寶的笑穴,
接下來的幾句台詞,他不斷地笑場,「呵......,」
「哇,我聞到......血腥的......味道。」「我們和平相處好嗎?」
「呵......,我要吃......魚。」「哇,救命啊,拜託不要吃我。」
「呵......,好吧,我們一起和平相處好了。」
   
  這是去餐廳的路上,大寶與我角色扮演《海底總動員》時的對話,
我知道,他的痂,脫落了。
   
  柯志恩在《哪個媽媽不抓狂》一書中的其中一篇文章,
「媽媽的憤怒:『一切都是為你好!』」,
分享了她與孩子之間的互動與心得,她是這麼說的:
   
  -這是「媽媽的憤怒:『一切都是為你好!』」精選內容的起頭-
   
  母親對孩子的情緒是流動的,
它可以在任何時候從狂怒轉變成大笑,
讓中間夾帶的爭吵事端變成遠古的歷史,
不像對上司或老公的怨怒可以存放許久,直到找到出口為止。
   
  -這是「媽媽的憤怒:『一切都是為你好!』」精選內容的結尾-
   
   

一朵平凡的花,它的背後,存在不平凡的生命力。
一位平凡的母親,她的背後,存在超乎想像的堅忍毅力。
-《台中港區藝術中心》 愛家出品-
   
  孩子,謝謝你,在一場激烈的爭鬥之後,還願意與我和平相處;
孩子,謝謝你,歷經了互不退讓的角力,還願意與我重修舊好。
   
  以前,「和平相處」這四個字從來不會出現在-
我的字典裡,我的信仰裡,我二十幾年來的生活裡。
排行老二的我,是檳榔公公(我父親)的掌上明珠,
萬事呵護備至,經常任我呼來喚去,總是心想事成,
要什麼有什麼,沒什麼難的,沒什麼好質疑的,沒什麼好爭辯的。
   
  翩翩長髮,就是我握有展現高高在上與獨佔鰲頭的最佳利器。
國小時,為了維持頭髮的品質,檳榔婆婆每星期會帶我上髮廊,
按摩洗頭兼護髮,綁頭髮的阿姨總是勒緊我潤絲過的髮絲,
綁成兩條蜈蚣辮,或梳成左右兩個酷似甜甜圈的髻,
以符合婆婆即使經過幾天的搖頭晃腦依然能夠維持現狀的標準。
即便每次綁頭髮的阿姨用髮夾固定髮量時,
胡亂使勁的蠻力總是讓我痛得哇哇大叫,我還是樂此不疲,
每星期一定上髮廊報到,因為家裡的四個孩子,只有我蓄長髮。
   
  在班上,總有幾個幼稚無所事事就愛調皮搗蛋的臭男生,
經常在下課休息時間,手癢時不是掀女生的裙子,
就是死命拉扯頭髮,特別是對看不順眼的女生,
選在大庭廣眾之下,給她難堪,讓她知道他們男生可不好惹。
可是,他們萬萬沒想到,惹到我,卻討來吃不了兜著走的下場,
差點成了田徑校隊的我,追著他們繞著走廊滿場跑,
追到的少不了一頓毒打,沒追到的進出訓導室勞動服務纏上身。
   
  上了國中,我的最佳利器慘遭攔截阻擋在校門外,因為髮禁,
除了嗷嗷待哺的那幾年,我頭一遭以短髮示人,因為不習慣,
別人投射的眼光,我不自在,因為醜化了,別人示出的友好,
我不領情,一心只想獨來獨往,在校園的各個角落穿梭自如,
同學都說,我是怪胎,很難相處,心中只有自己,沒有別人。
   
  到了專科,再度重拾我長髮飄逸的風采,護髮整髮不假手他人,
與同住校的三五好友,時常相約採買掛在架上琳瑯滿目的髮飾,
為彼此挑三揀四的成果品頭論足,這是我們在校園生活裡,
最輕鬆歡愉的時光,卻也成了不歡而散分道揚鑣的眾矢之的。
   
  我交了男友,成了班隊,原本的四人幫,多出了個程咬金,
做任何事,他都想參與,去任何地方,他都緊緊相隨,
勉為其難的,我們共同組成了一個名不符其不實的五人幫,
久而久之的,五人幫裡的三個人對另外一人的感情變了質,
只除我,與一個男人相處,任誰也不歡迎,任誰也不自在。
   
  一天,那三人決定約我單獨外出,閒聊姐妹倆的私密情事,
一如往常,一行人理所當然的走到最常逗留的髮飾專賣店,
與我感情最好的其中一位姐妹挑中了一個上面有愛心的髮束,
那一顆愛心,紅通通的,圓鼓鼓的,如氣球充了氣的樣子。
照著眼前的小方鏡,她拿起髮束在她綁的兩個馬尾上比手畫腳,
徵詢我的意見:「你覺得怎麼樣,很配我的髮型吧?!」
「我覺得和你的個性一點也不配,倒是這個,樸素又不失典雅。」
我隨手挑起一把上面帶有豹紋,立體愛心形狀,塑膠製的髮束,
那是她最倒胃口的樣式,在以往的日子裡,她不以為意,
她知道,我在開玩笑,但是,在當下,她卻不同以往,
盛怒之下的她,說了一句使我們永遠失之交臂的狠話:
「有了愛人,就沒了朋友,你,重色輕友。」
   
   

一叢不起眼的葉,襯出一個地方的美。
一位不起眼的母親,襯出孩子存在的價值。
-《台中港區藝術中心》 愛家出品-
   
  以前的我,眼裡只有自己,從來沒有別人。
以前的我,只有別人等我,我從來不等人。
以前的我,只要我說一,很少有人敢說二。
以前的我,趾高氣揚,從不對人鞠躬哈腰。
以前的我,只要有人犯了我,可別想重修舊好。
以前的我,只有別人原諒我,沒有我原諒別人。
   
  以前的我,每個星期五晚上,會與同事相約聚餐犒賞一周的辛勞;
現在的我,每個星期的每天,總在與兩個小傢伙嬉鬧怒罵中度過。
以前的我,會到星巴克點一杯熱拿鐵,看本書度過一個悠閒午後;
現在的我,得等小傢伙睡著時,才能品嚐咖啡壼煮出來的黑咖啡。
以前的我,會趁著周年慶的檔期,到各大百貨搜括心怡的戰利品;
現在的我,會趁著大賣場特價時,一次買足所有日常生活必需品。
   
  以前的我,出門前都會打扮妝點一番,衣服配鞋子,萬無一失;
現在的我,一件短T,套上卡其短褲與人字拖鞋,一點都不花腦筋。
以前的我,只要是看不順眼的事,都會正氣凜然的數落別人的不是;
現在的我,萬一遇上麻煩事,總是選擇撇過臉去,眼不見為淨。
以前的我,是外食主義者,一頓飯只要喫得浪漫,營養均衡不重要;
現在的我,是家裡的營養調配師,一頓飯得三分肉七分菜才算數。
   
  以前的我,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從來不知一只鍋子千斤重;
現在的我,茶要泡飯要煮,因姿勢不正,提鍋子的手經常使不上力。
以前的我,嘴饞想吃什麼,走到對街到底的夜市,不費吹灰之力;
現在的我,洗手做羹湯,滿足孩子想吃的慾望,手總是燙得皺巴巴。
以前的我,視走進充斥著魚腥味的傳統市場為畏途,濕濕黏黏的;
現在的我,鑽進肩摩踵接的傳統市場裡,為一把青菜討價還價。
   
  以前的我,看見婆婆煮的菜裡有蟲,總是嚇得驚聲尖叫,面有菜色;
現在的我,抓起一把把沾滿土泥的菜葉,挑三選四,與菜蟲蝸牛為伍。
以前的我,見著滿桌子的食物,無論輩份誰管順序,先搶先贏;
現在的我,拿起筷子第一個夾的是孩子最想、最愛吃的食物。
以前的我,總是撒嬌糾纏,要婆婆為我收拾一桌子的杯盤狼藉;
現在的我,擠點洗碗劑,就著水龍頭,沖洗滿出水槽的杯杯盤盤。
   
  以前的我,喜歡待在室內吹空調,懶洋洋的什麼事也不做;
現在的我,牽起孩子的手往外跑,慢跑踢球吊單槓樣樣來。
以前的我,出外郊遊踏青,找到空檔,便朝陰暗處走去避暑納涼;
現在的我,孩子走到哪兒跟到哪兒,擦拭孩子濕漉漉的頸項和背。
以前的我,衣服要是沾了油墨添了漬,一律送去洗衣店處理;
現在的我,擦起一地的便溺後,為清除衣物上濕黏的痕跡焦頭爛額。
   
  以前的我,要是小孩在公共場合嬉戲瞎鬧,總是賞以白眼;
現在的我,抱以平常心,孩子生來就是透過玩樂探索學習。
以前的我,最怕小孩嬉鬧聲破壞用餐情緒,總是挑兩人座的區域;
現在的我,專找允許孩子大聲喧嘩的餐廳,孩子開心玩大人放心吃。
以前的我,鮮少與人擁抱,隨肌膚之親而來的不自在讓我退避三舍;
現在的我,愛上與孩子緊緊相擁懷裡的感覺,舒服、自在、甜蜜。
   
  -這是龍應台《孩子你慢慢來》「野心」一文的精選片段起頭-
   
  若冰到歐洲來看老朋友,華安媽媽期待了好久。
   
  媽媽特意打扮了一下,她不願意讓若冰說她是黃臉婆。
最後一次照鏡子,媽媽看見額上的幾根白髮,
也看見淡淡脂粉下遮不住的皺紋,她突然恍惚起來,
恍惚記得多年前,另一個母親對鏡梳妝後,嘆了口氣,
對倚在身邊十歲的女兒說:
「女兒呀,媽媽老嘍,你看,三十六歲就這麼多皺紋。」
   
  那個嬌稚的女兒,此刻望著鏡裡三十六歲的自己,
覺得宇宙的秩序正踩著鋼鐵的步伐節節逼進,
從開幕逼向落幕,節奏嚴明緊湊,誰也慢不來。
   
  門打開,兩個人對視片刻,若冰脫口說:
「你怎麼變這個樣子,黃臉婆?!」媽媽張開手臂,
親愛地擁抱一下老朋友,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水味。
   
  「你的生活怎麼過的?」
   
  「我呀-」媽媽邊為兒子倒牛奶,邊說,「早上七點多跟著兒子起身,伺候他早點,為他淨身、換尿布、穿衣服,督促他洗臉刷牙。
然後整理自己。九點以前送他到幼兒園。十點鐘大概可以開始工作。」
   
  「寫文章?」
「不,先開始閱讀,一大堆報紙、雜誌,看都看不完。
截稿期近的時候,從十一點就在書桌上坐到下午四點,
中飯都沒有空吃。四點鐘,匆匆趕到幼兒園去接寶寶。
四點以後,時間又是他的了。陪他到公園裏玩一小時,
回來做晚飯,服侍他吃飯、洗澡、講故事,
到晚上九點他上床的時候,我差不多也在半癱瘓狀態。」
 
   
  若冰同情地望著媽媽,說:
「我記得在安安出世之前你有很多計畫的......」
   
  「當然,」媽媽的話被華安打斷了,他要她幫忙把救生艇裝到船上-
「我每天還在想著那許多想做的事情。
我想把最新的西方文學批評理論好好研究一下。......」
「我還想大量地讀當代大陸作家的小說,從北到南,......」
「我還想旅行。和你一樣,到大陸去。我想到西藏待兩個月、
陝北待一個月、東北待一個月、上海北京各待一個月。......」
   
  「還想寫一流的採訪報導,以國家為題目,一國一國地寫。......」
「還想製作電視節目-」
「還有,」媽媽意猶未盡:「我還想做一件事,
就是出一系列孩子的書。我可以楚戈-楚弋那個老兒童你認識嗎?
挑選台灣十個家庭,各有代表性的家庭,......我們去拜訪、
觀察他們的家居生活,以小孩為核心,然後楚戈畫、我寫,......」
   
  媽媽給了華安一個火腿豆腐三明治以後,抬腿跨過玩具、
跨過書本、跨過椅墊,跌坐在沙發上,感覺分外的疲倦。
若冰在一旁察言觀色,用很溫情的聲音說:
「這種種理想、計畫,做了媽媽以後都不能實現了,對不對?」
媽媽軟軟地躺在沙發上,很沒力氣地:「對!」
   
  「你後悔嗎?」若冰問的時候,
臉上有一種透視人生的複雜表情,她是個研究人生的人。
   
  華安悄悄地爬上沙發,整個身體趴在母親身體上,
頭靠著母親的胸,舒服、滿足、安靜地感覺母親的心跳與溫軟。
   
  媽媽環手摟抱著華安,下巴輕輕摩著他的頭髮,
好一會兒不說話。然後她說:「還好!」沈默了一會兒,
又說:「有些經驗,是不可言傳的。」
   
  -這是龍應台《孩子你慢慢來》「野心」一文的精選片段結尾-
   
  若要問我,「後悔嗎?」我會老實不客氣的說:「是的,」
因為我心裡頭想的是現在的我和以前的我比較對照的畫面。
若要問我,「值得嗎?」我會斬釘截鐵的說:「是的,」
因為我真切感受到孩子給我生活的安定、實在、價值、滿足。
若要問我,「給你重新選擇的機會呢?」我會選擇放棄,
因為我與孩子彼此相互的愛,給了,受了,永垂不朽了。
   
  我,愛讀繪本,給孩子看,給孩子聽,給自己看,給自己聽。
看繪本,孩子身歷其境,享受抓住故事進展過程每分每秒的感動;
讀繪本,我是故事進展主導者,享受孩子聽著字字句句的專注神情;
聽繪本時,我的語調掌控著故事角色的情緒,引出孩子內心情緒,
聽繪本時,我的投入主宰著故事情節的呈現,激起心中起伏的波瀾。
   
  凱薩琳萊斯基《媽媽小時候》是一本描繪一位天真無邪的小女孩,
轉變成一位母親,她的心路歷程,她的心滿意足,我的真情流露。
   
  -這是《媽媽小時候》故事內容的起頭-
   
  你知道嗎,我不是一出生就當你的媽媽。
   
  很久以前我也像你一樣是個小女孩,我有一個最好的朋友叫露比,
一隻小狗叫艾林;我們喜歡一起做些傻事。有一次,
我讓艾林套上芭蕾舞裙,露比和我在家後院玩馬戲團遊戲;
艾林演獅子,露比和我是馴獸師。
   
  我不是一出生就當你的媽媽,知道怎麼燒飯和修補壞掉的東西。
小時候的我,坐在廚房的凳子上,兩腳伸直都還碰不到地板!
我愉快的吃著媽媽做的甜點。她會讓水果漂浮在果凍裡,
我覺得好神奇喔。
   
  有一次,我打破一隻瓷器做的貓,害它碎成好多片,
我媽媽把碎片一片一片黏回來,一點裂痕也看不出來。
   
  我不是一出生就當你的媽媽,會在你和你的朋友玩瘋的時候,
叫你們安靜一點;會在我要講電話的時候告訴你:「噓!」
   
  小時候的我,喜歡製造很多噪音。我記得露比和我穿著呼拉裙和輪鞋,
在人行道上大聲唱歌,又吼又叫。
   
  還有,在一個滿天星星的夜晚,我們把垃圾桶的鐵蓋子放到地上,
在上面跳著踢踏舞。踏、踏、踏的聲音在黑暗中傳得很遠很遠......
   
  我不是一出生就當你的媽媽,會提著裝滿帳單的袋子去繳錢,
腳上還穿著舒適的球鞋。
   
  小時候的我,常帶著一個綠色天鵝絨包包,
裡面裝著我最心愛的小東西。
那時我最想要的,就是一雙亮晶晶的紅鞋。
   
  我穿著最喜歡的馬靴去參加希維亞表姊的婚禮。
爸爸送給我一雙像消防隊員穿的長筒橡膠靴時,
我還穿著睡覺,我愛鞋子,我愛各式各樣的鞋子!
   
  我不是一出生就當你的媽媽,讓你吃我生日蛋糕上的糖霜玫瑰花。
小時候,我和你的佛萊迪舅舅,常常為了蛋糕上的糖霜玫瑰花打架。
我說花是給女生的。他說:「你亂講!」
我好想吃那些糖霜玫瑰花,就算那是佛萊迪的生日也一樣。
   
  我不是一出生就當你的媽媽,會照著手上的行程表忙得團團轉,
讓眼鏡滑下鼻子,還把筆插在頭髮上。
小時候,我會綁著辮子,穿著漂亮的衣裳,站得又挺又直,
連手臂也不亂動,夢想自己是芭蕾舞劇中的主角。
   
   不過,平常我都穿著吊帶褲,上面有個特別的口袋,
可以放一些特別的東西。我有一棵心愛的大樹,
我會把塗塗寫寫的筆記和珠珠手鐲留在樹洞裡,送給我想像中的朋友。
   
  還沒當你媽媽時,我有一個洋娃娃,我叫它凱蒂,
後來多了一隻泰迪熊,我也叫它凱蒂;連絨毛鴨和天鵝絨海豹,
我都叫它們凱蒂。我一天到晚摟著它們,講故事給它們聽。
我用黏土做生日蛋糕,還把上面的糖霜玫瑰花留給它們吃。
   
  現在,我是你的媽媽,你是我唯一的凱蒂,我摟著你,
跟你說一些從前的事。那個時候的我,只是個小女孩,
愛吃糖霜玫瑰花,穿著消防隊員的長筒靴睡覺,
還在垃圾桶鐵蓋上跳踢踏舞......
   
  那個時候的我,也夢想著有一天,
自己會有一個可以全心全意愛著的小女孩......
   
  -這是《媽媽小時候》故事內容的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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